封面故事
遠見卓識

從復臨學院的變革中得來的教訓

  我們究竟要走向何方?

  這似乎並不算是什麼難題?可是,在1989年,讓一群大學生走出校園,那就使他們陷入到難堪的境遇之中。座落在南非美麗的開普省的海德堡學院,緊鄰著海德堡山,從那裏能盡覽印度洋的美景。步行到海德堡風景區或者去沙灘漫步,自然而然地成為安息日下午的主要活動。然而,問題是,我們這群學生裏多數是白人,也有其他膚色的,還有一個是黑人,一個是印度人。雖然種族隔離已經不存在了,可是有些事依然留有餘跡。海濱長灘區的指示標上仍然寫著“唯獨白人准入”的字樣。



昔日風采:1917年的克雷爾蒙特聯合學院。該學院就是海德堡學院的前身。

南非的種族隔離制度

  對於二戰後出生在南非的人來說,種族隔離的影響已經深入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同種族的人們完全被隔開,同時又禁止他們彼此接觸。1948年,南非國民黨在大選中贏得了決定權,因而,開始正式實施“孤立”政策,或者說是種族隔離政策,而白人至上的理念乃是該政策的核心。直至1994年,首次實行多種族選舉政策,才最終廢除了這一制度。

  當然,種族隔離制度並非是南非新創的政策,事實上,早在殖民時期之前,種族隔離就已是突出的問題,而且是全世界各處都存在的現象。然而,把種族隔離列為國家的政策,成為國家管理的基礎,這種做法在當時是前所未有的。依照法律,國家把人口分成四個種族,包括“原住民”或“黑人”、“白人”、“有色人種”(或“混血人種”)、“亞裔人種”或“印度人種”。在居住區域、教育、醫療、沙灘區和其他公共服務方面,四個種族群都有不同的待遇。從1970年開始,黑人就已被剝奪了公民權,並且法律只允許他們在以部族為基礎的十個自治家園內的其中一個擁有獨立的公民權。黑色人種的流動是受到限制的,因為這涉及到他們若想去城市裏就業,就要通過特殊的准許。也就是說,黑人的家庭往往是分離的,由於居住區域的界限,黑人男子要去城市裏工作,而他的妻子和孩子只能留在種族自治家園內。

種族隔離期間的海德堡學院

  種族隔離制度波及的範圍如此廣,對復臨教會的影響也不例外。十九世紀90年代,復臨信徒開始了南非的佈道事工,當時雖未正式出臺種族隔離政策,可是社會上的種族界限已是清晰可見。

  在這種社會背景下,早期的復臨先驅和教育者們懷抱的初衷,遠比整個社會的實情實景更寬更遠。記錄表明,至少有一名黑人學子和幾名有色人種的學生到克萊蒙特聯合學院就讀,而這所學院是1892年海德堡學院成立前設立的兩所教育機構之一。當學院改遷至更偏遠的鄉村,改名為斯皮昂·庫珀學院時,學生們就開始學習祖魯語,這是南非當地最主要的兩種語言之一。可見,當時的教育者們更著眼於佈道的使命。1

  斯皮昂·庫珀學院的地點過於偏遠,僅有32名學生畢業,因此,復臨教會需要在南非重新選定學院的校址。於是,在1928年,海德堡學院就在現今這個理想的校址開始了。



2010級學生:2010級畢業生在離開學院去奉基督的名服侍之前合影。

  學院搬入新家,採用了新編的校歌。歌詞的開頭是“歡呼吧!海德堡,非洲之光。”這體現出教師與學生所肩負的重大使命。二戰爆發前夕,海德堡的畢業生服務於整個非洲。

  隨著國際制裁政策的推出,海德堡學院再也無法培養宣教佈道士前往非洲各地。中止了這項事工之後,其他重大的社會政治運動卻巧然地成為學院管理的標準。學院的使命從非洲之光,改成僅僅服務一少部分白種的南非復臨信徒社群。種族隔離的觀念深深地根植于教友們的思想和心靈之中,至今仍記憶猶新。二十世紀60年代,海德堡學院迎來第一個非白人學子阿爾文·杜普瑞茲,學校禁止他在校內住宿,除了可以到教室和圖書館以外,不允許他使用任何校內設施,還不准許他參加畢業典禮,甚至不可在畢業班裏合影留念。

  許多教友和管理人員都以為,嚴格的種族隔離制度使他們在南非學院的事工中沒有別的辦法。然而,在培養基督徒友愛精神的工作上能合法地走多遠,海德堡學院完全沒有測試過。他們其實可以在更多方面作先鋒而非只是跟隨別人這個事實,從海德堡學院管理者與政府教育當局之間一次出乎意料的溝通可見一斑。1971年,一名來自鄰國津巴布韋的黑人學生羅伯特·何爾,獲准以與杜普瑞茲一樣的條件在海德堡學院完成學位。當學院申請特別許可讓哈爾入學時,竟然得到了政府的確定,以及讓人難以置信的解釋,“政府沒有,而且從來沒有政策要干預任何教派培訓傳道人的工作。”2

  此時,南非正處於巨大的社會變革之中。示威遊行和暴亂震撼著種族隔離制度的根基。這些社會變革以及日益蕭條的經濟形勢影響了海德堡學院。從1972年開始,學院試著讓有色人種的學生就讀神學。第一批有色人種的學生是在1974得到錄取的。按照規定,他們仍然不能寄宿在校內,去圖書館和教室也受到限制,但是允許他們與同班同學一起畢業。

  二十世紀70至80年代間,來自國內與國際的壓力愈演愈烈,再加上蔓延的經濟困境,致使種族隔離制度不得不做出調整。1983年,准許有色人種和亞裔人種代表加入的三邊議院成立;此後,在1986年,令人至厭的批准法案被廢止。當時,也是政治暴動最劇烈的時期。



學院標誌:海德堡學院教堂是該學院一個熟悉的場所。

真實的變革

  1990年2月,南非總統德克勒克宣佈釋放監獄裏的納爾遜·曼德拉,就此便展開了正式廢除種族隔離制度的緩慢征程。1994年4月27日,南非首次舉行了全民民主選舉,各個種族的人們都擁有投票權。

  在這些巨大的變革中,伯特利學院(黑人復臨學院)的神學系於1991年關閉,所有的神學生都轉入到海德堡學院。

  我們對1994年首次舉行的全民投票至今仍然記憶猶新;當時的人們排著長隊,耐心地等待投票選舉。從那時起,南非的狀況已有很大的改善,復臨教會的事工也取得了極大的進展,國家在久已確立的政治、社會、經濟制度方面,正在逐步地進行變革。

  這種變革也波及到了海德堡學院。其中重要的一項就是教職員工的多種族化。2005年,傑拉德·杜普瑞茲成為海德堡學院的首位非白人校長,隨後,在2010年,譚克叟·勒塞禮又當選為首位黑人校長。2011年初,勒塞禮接到喜訊成為南非聯合會新任會長,由鮑爾·嵩維繼任為第二位黑人校長。

  自第一次的全民選舉之後,將近17年的時間,南非的復臨學院從未停止過變革的歷程。如今,海德堡學院已擁有三大院系(文科、商科、神學系),同時,教職員工的構成更加呈現出國際多樣化的趨勢。可是,所有權的問題一直是學院面臨的挑戰之一。儘管如此,學院正以開辦靈活多樣的學術課程,滿足不同的需要,以解決多元成員和社區對學院的認受性的問題。隨著學生體系日益反映出國家的人口狀況,入學的條件也在不斷改善。

  海德堡學院在提供優質的教育服務的同時,也為曾經一直獨立發展而後來又合併的教育機構樹立了真實的典範。的確,根植於一代又一代人心中的觀念與態度無法在一夜之間徹底轉變,可是,海德堡學院教導復臨學子們要超越膚色和種族去看待他人。海德堡無意要打造一個文化的熔爐,包括教員和學生在內,他們都把自己視為寄居的客旅,正奔走在跨越學術領域去探索的發現之旅中。復臨信徒的教育內容之一,就是要領略、賞識各種文化氣息,還包括自我的認知;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機會瞭解自己的優點,同時,也能認清自己的文化盲點。總之,復臨教育的理念就是要讓人親自體驗上帝愛的大能,這種神聖之愛能使人緊密地連在一起,朝向共同的目標和使命前進。



全體學生:1917年克雷爾蒙特學院學生外出合影。

學得的教訓

  變革不僅僅出現在南非,全世界都在變化之中。在這種社會變革的大潮中,復臨機構要有怎樣的對策呢?我們從海德堡學院的變革中,能汲取怎樣的經驗呢?

  1.事先瞭解:許多人都未能提前瞭解情況。他們認為自己非常清楚要做的事情,隨後就倉促行事。可後來,往往又不得不查找資料,從頭做起。有時,要做補救已為時太晚。

  耶穌曾講過一個類似的故事,但與資料說明無關,而是談及根基的問題。還記得把房子蓋在沙土上的那個人嗎(太7:24-27)?可惜的是,我們往往會加入到在沙土上建造之人的行列中;我們只顧自己的熱情,忽視上帝為本會機構和事業管理方面設定的原則,無法靜心把基本的工作做好。在開始組建或管理素食餐館、社區中心、出版社、青年團契、小學校、診所,乃至大學之前,要以堅定的信仰為基礎,還要具備清明的遠見卓識。

  在海德堡學院的變革中,學院的領袖和平信徒們,若能思考當時社會趨勢的正誤,並且詳細地查考聖經和預言之靈,來尋求指導的話,他們原可以做出更佳的決策。我們若不能竭力地追求明白上帝的旨意,勢必會隨波逐流。社會普遍認可的意識將成為我們行事為人的準則。

  2.要積極,切勿消極:我們若想處事積極,就要清楚地知道上帝對自己的人生有怎樣的計畫。其實,耶穌曾提醒我們,各人蒙召乃要做“世上的鹽”(太5:13)。

  早在1948年南非政府正式出臺種族隔離制度之前,復臨教會就已在組織結構上劃開了種族的界限,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當時的社會狀況。



院長:海德堡學院院長鮑爾·嵩維,他是第二個擔任該職位的黑人。

  勒塞禮這樣說:“不要等待環境來左右人,因為事事難料。變革將成為主導因素。世界處在變化之中。我相信,本會的教育不僅要求人去回應時代的變革,還應預備自己成為變革的主體。復臨信徒要成為他人學習的榜樣,要使人看到有效的應對方法。”

  3.不忘使命:處於某種政治環境中的復臨信徒,或者在這樣的背景下管理復臨機構,很講究微妙的平衡機制。有時甚至需要極大的睿智與處事手法,以避免造成衝突的局面,導致教會聖工受阻。另外,我們絕不希望,由於懼怕政治或社會輿論的影響,而宣揚了另一種福音。

  不要高估領袖的影響力。菲力浦·維塞爾斯是南非復臨教會的先驅,他在1893年寫信給懷愛倫說:“社會上的種族界限已經很明顯了,就我個人而言,我不在乎這些。我可以與膚色不同的人們握手。可是,我們這樣做,會使那些已經習慣不區分種族界限的人們對復臨信徒有不當的看法……要影響到更高階層的人們,我們就必須尊重這些差異。”3

  維塞爾斯決定,與其採取種族平等的道德立場,倒不如依然持守周圍的文化觀念,至少表面上看來如此,以致可以通過福音來接觸社會的某些階層。不幸的是,這種領導力成為當時南非復臨事工的標準。

  我們永不可忘記自己的使命是要觸及全人類。這也就是說,我們要行走在不同群體或政治實體的分割線上。有些情況下,對於人們認可的文化傳統默然視之,那就等同於我們推崇待之的立場。

變革乃是心靈的工作

  復臨信徒認為,變革(transformation)與生命的轉變(conversion)有著密切的關係。不義的人得稱為義。罪人能夠成為上帝的兒女。失喪的人得以找回。這是一個心靈的過程。政策的決議並不能起作用,我們的心意必須更新。政治制度出臺之後,又會變更。社會觀念也在不斷地變化。隨著社會氛圍的改變,自私、種族偏見、驕傲、惡習、嫉妒與貪婪簡單地冠以合乎政治目的、全新的表達形式。在聖靈的指引下產生的變革,不是靠強權、暴力和恐嚇來進行的。傑拉德·杜普瑞茲提醒我們說:“我們必須認識到,每個人在轉變中認識自我,這是需要時間的。別人要用耐心等待我們的轉變,我們也要用同樣的耐心等候別人的轉變。”



社區佈道:海德堡學院的學生訪問這個社區,以此作為慕浮勒尼的轉變性佈道。

  2007年,海德堡學院的畢業典禮上,變革成為突出的大事。阿爾文·杜普瑞茲和羅伯特·哈爾,以前從未正式准許畢業,可在那一年,兩人得到了自己的畢業證書,一路走下安德森大廳時,其餘的觀眾都站立致以熱烈的掌聲。此時,距離他們完成學業已有近四十年的時間。過去的錯誤,人人都清楚。可是,新的變革卻是人人可見的,而且新的社會氛圍已經形成。

  海德堡學院現任校長,鮑爾·嵩維講了一個很有益的比喻說:“我們各人越是靠近上帝,我們彼此之間的關係也會越近……上帝成為我們的中心。”確實,聖經中談到的變革乃是以上帝為中心的,而且要求心意的變化。以西結先知用強烈而有力的言語總述說到:“我也要賜你們一個新心,將新靈放在你們裏面。又從你們的肉體中除掉石心,賜給你們肉心。”(結36:26)

  ──桑塔爾和傑拉德·克林貝爾夫婦寫於美國馬里蘭州銀泉。傑拉德在這裡擔任《復臨信徒世界》雜誌的副編輯,桑塔爾則擔任他們的三個女兒的的家庭教師。海德堡學院在他們的心中有著特殊的地位,因為他們初次就是在那所校園裏相識,又在南非結婚。他們依然記得1994年首次舉行全民投票的情形。

  1 海德堡學院早期的歷史資料可參考D. F. Neufeld等人編著的《基督復臨安息日會百科全書》(Seventh-day Adventist Encyclopedia)((Washington, D.C.:Review and Herald Publishing Association,1996年),卷10,原文頁686-688.
  2 I. F. du Preez and Roy H. du Pre, A Century of Good Hope: A History of the Good Hope Conference, Its Educational Institutions and Early Workers, 1893-1993 (East London: Western Research Group/Southern History Association, 1994), pp. 109-113. 我們也參考了以下文章:Jeff Crocombe,“The Seventh-day Adventist Church in Southern Africa—Race Relations and Apartheid” (在2007年於Oakwood College 舉行的 Association of Seventh-day Adventist Historians會議上提交的論文).
  3 菲力浦·維塞爾斯寫給懷愛倫的信,1893年1月14日。